「短篇小說之王」莫泊桑著於1885的《受洗》,一如其筆下的短篇小說,於短短數頁的故事裏已凸顯出關於當代社會的訊息。而情節簡潔得來,亦隨故事發展自有作者的安排。
作者於開首數段先以第三人稱作敘述,以老軍醫對著一杯酒的觸物生情作引入鋪墊;當中的一句描述:「滋味甜美的民族毀滅者」,更是埋下伏筆,向讀者暗示了故事的悲劇結局,為故事設下較慘烈的氣氛。這裏亦確立了酒作為貫穿全文之線索的作用,及與故事主題的關聯。
隨後,故事轉入老醫生的第一人稱敘述角度,而他亦繼續為故事的情節作鋪墊。他道出布列塔尼人嗜酒對家庭的影響,更以環境的刻畫作出對故事的烘托:例如是描述大海「像吞嚥藥丸一樣吞噬掉他們」,顯出於當地生活的布列塔尼人與自然搏鬥的不自量力。作者亦繼續運用環境襯托營造慘淡的氣氛,例如於文中形容雪地為「冷冰,死氣沉沉」,似乎預示著嬰兒將於寒冬中落得的悲慘下場。
在接下來的情節,作者顯示出此部份中使用第一人稱的作用。當嬰兒按傳統習俗在寒冷中被脫光衣服受洗,凍僵得尖聲呻吟時,可以看見「我」(即老醫生)有強烈的反應,包括多番對此「野蠻」行為的批評,甚至是「咀咒」。第一人稱的使用拉近了角色與讀者的距離,使讀者更易代入「我」所表達的主觀情感,故這些故事人物的感想對故事的主題影響更大。除了莫泊桑小說不時呈現對被人擺佈的「小人物」的同情外,作者亦借醫生的口抨擊當時社會對宗教不加思索的迷信及拒絕改變的迂腐,使本應神聖的洗禮變成一個野蠻的習俗。
故事中的「我」也對神父的行徑相當不齒,包括他對嬰兒的痛苦無動於衷,以及堅持收錢並向醫生威脅拒絕承認儀式。神父的行為違反了天主教對弱小無助的嬰兒應秉持的憐憫及愛心,卻反而因爲對錢財的貪婪而造出恐嚇的行為。由此可見,作者從故事中反映了社會中宗教腐化的問題,也顯示當時的神職人員受所謂「拜金主義」影響而道德淪落。顯然,本文的主題含概著對當代社會中宗教腐敗的批判。
隨了表達的主題外,《受洗》於情節方面也不失為一篇精彩的小說;結局方面,更是莫泊桑招牌的「出乎意料」。縱然讀者可能從故事開首的蛛絲馬跡猜測到嬰兒不幸死亡的結果,但相信沒預料到連嬰兒母親也因以酒麻醉傷痛,在酒精的影響下死去 — 這情節使故事的結局更加震撼,讓讀者更感受到社會迷信可以對一個無辜家庭造成的影響之沈重;卻同時又蓋上一份淡淡的親情。正如作者於結尾對酒的描述:「凶險惡毒,卻又溫熱暖和」。故事於此時回到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當作者呼應開首,再一次描述那杯酒的時候,讀者會否與故事開頭「看」出不一樣的意思?相信在讀過莫泊桑「貴曲忌直」的情節後,會有更沈重的領悟。